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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尖上的济宁 | 家住龟山下

2024-05-06 09:32:14 大字体 小字体 扫码带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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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,龟山附近不少平房,我也住平房。开门、推窗即可见山。现在,楼房多了、高了,遮了视线,推窗看不见山影了。可我知道,它依然在那儿,等我。

孩子去外地上学后,我有了更为宽裕的时间,我又重新拾起了丢弃多年的习惯——爬山。我开始晨起,早早的,每天天不亮,就起床。此时,城市还在安睡,街灯灭了,不见行人,车辆很少。我独行在黑暗之中,我喜欢黎明前的黑暗,我喜欢天光,自然的天光,我喜欢黑暗中的阗寂无声。

黑暗中,我慢慢跑着,一步步靠近龟山。我的脚步惊醒了敏锐的狗,偶有犬吠声传来,附近同类,受了感染般,都叫了起来。犬吠声声,回声悠远,总让我想起遥远的过去和曾经熟悉的故乡。

此时,山,还是灰黑色的。千百年来,它一直躺在那里,似乎听得见呼吸,它简朴、笨拙,却不单调,有种难言的亲切感和删繁就简般的清爽。

它似乎没什么海拔,山坡和缓。靠近它,我就感觉有风吹来,这风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。这风,挟着大自然最荒蛮的原质,有山上野草、松柏汁液和羊粪相夹杂的味道,难以形容,像堵厚实的墙,挡在你鼻子前,让你猝不及防。

先祖有云,仁者乐山。我不敢称自己是仁者,可我喜欢山。不管高低,不论大小,只要是山,就能引发我登攀的兴趣。不为征服,只为跟它亲密接触。

我迈动脚步,开始爬山。没有路,没有一条像样的人工修砌的路。我想起鲁迅先生说过的那句话:其实,地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这句话,用在龟山上,显然是再合适不过了。你看这路,这儿一条,那儿一条,在荒草之间蜿蜒,或许,走着走着,就断了,你只得另辟蹊径。这,能叫路吗?

此时,天还没亮,路在我面前影影绰绰的,我满怀虔诚,探访般地小心行进。

仲秋时节,野草都已接籽,植株枯黄,在风中招摇,静待来年新生。这山,是野的,它省略了茂盛,没多少植被,更非天然氧吧。它只欢迎那些随性而生的野草、野花在这里安家。但我不以为它是荒山。它是我的,是我们的,是大家的。这附近,有很多喜欢它的人。它一年四季、日复一日地接受着人们的造访。每次爬山,我都会忘掉很多,我都会感到浑身陡然轻松。

等我爬到半山腰,我与传说中的神龟相遇。我抚摩着它,坐在它身上休息,和它一样俯视着山下的一切。我喘息片刻,接着照它的样子继续努力往上爬。我想,神话的力量真是强大,多少年来,就这样延续着,丰富着,不曾间断。

半山腰间,一片开阔地上,几十座坟茔整齐地耸立着,看着他们,我毫无怯意,我觉得这儿真安静。我觉得,这是大家共同的归宿,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这里,有风有月,有山有树,日夜相伴,不是很好吗?

天光慢慢放亮,路上能见晨起的人了。三三两两,走走停停,看似散漫,实则又像走在既定地图上。我知道,他们都是来爬龟山的,这儿,是他们共同的目的地。我比他们,只是早来了一步而已。

当我一步步爬上山顶,我的汗出来了,我很享受这种大汗淋漓的感觉,我感到浑身舒泰。我在山顶上,找了块平整之处,站定,屏息凝视,我居高临下,真实地看到了小城的一切,我看见早晨的小城,慢慢醒来,车辆开始行驶,早起的学子开始赶往学校,每一样、每一天,都是新鲜的,都是活生生的,都是不一样的,都是充满活力的。

我站在山顶,做着深呼吸。我竭力将呼吸了一夜的浊气呼出,将新鲜的、潮湿的空气大力吸入,我感到脉搏加快,感到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一般。我的汗被山风渐渐吹干,这汗,得之于龟山,又还之于龟山。

任何被我到达的地方,都为我展开了一个有待探索的丰富世界,我会站在那儿,不停追问:时间是什么?我是谁?我来自哪里、又去向何方?面对龟山,亦是如此,我也会生发同样的感喟。

龟山,春天新鲜,秋季枯黄,夏天热烈,冬季寒冷,亘古不变。这无穷轮回让这座山看起来,更像一处苍老文明的遗迹。它,跟世间万物一样,都是苍天的恩赐。

如此说来,我住在龟山之下,得以与龟山为邻,也是一种莫大的缘分呢。

文 / 孔伟建

速豹新闻网·山东商报编辑:谢学刚